#Kiki的十年一刻小故事
「之十四、火車站的北北」
我很喜歡用一部份的檔期安排街頭表演，
雖然戶外沒有冷氣吹，有時候太陽很曬風很大或是天氣很凍，
更慘的是唱到一半下雨，
但應該是身為表演者的我能最接近社會的時候了吧
在街頭演出的每個觀眾更能擺脫場域的限制，
每個巧遇都是神奇的緣分
上星期天午後在火車站表演，
唱完第一首歌
一個北北搖搖晃晃地走來
他是我今天的第一個觀眾
他的一頭捲髮及肩，灰花色的
四肢瘦瘦的，肚子大大的，沒有上衣
寬鬆的運動短褲以及布鞋
手上拿著一罐保力達B
北北在我兩公尺前放下他的保力達B
用兩隻手撈了撈他左邊的口袋，
我尷尬地看到他的運動褲很鬆很鬆一直滑下來，
這個動作看起來對他來說很吃力
很慢很慢地，北北的兩隻手撈出一大把零錢，
看起來真的很像是口袋裡面是所有的零錢，
把兩隻手上的零錢整把嘩啦嘩啦地放入我的打賞箱
北北沿路一直滴口水
看起來身體狀況應該很不好
「是不是應該要跟北北說不要這麼客氣」
「我是不是該幫北北找一件上衣或是一些食物」
「剛剛他給我的這些零錢不知道夠不夠讓他看一次醫生」
「為什麼我會有一種很無力的感覺」
「我如果把錢還給北北是不是一個不太好的想法」
然後北北剛在我面前兩公尺的地板上坐下，
現場的工作人員非常客氣地馬上請北北坐在座位席
北北帶著他的保力達B
選了一個中後排的位置離我遠遠的，
每一首歌結束都用力給我比其他觀眾還大的掌聲，
他的黃褐色佈滿深深皺紋的臉，滴著口水燦笑著
然後一個小時過去了，
觀眾聚集地越來越多，
我一邊唱著，還是一直想著
「觀眾是鼓勵，北北也是鼓勵」
「我應該要不分觀眾的身份才對」
「阿，我剛剛居然好像忘了跟北北說謝謝」
「我太糟糕了」
「我能做什麼」
於是我唱了一些老歌
我記得有 黃昏的故鄉，驛動的心，甜蜜蜜，，，
只能希望北北能在這幾首歌的時間裡面
能幫助北北，開心一點點
這天表演結束，我離開的時候，
北北在剛剛他的觀眾席長椅，
直接躺下來睡著了
可能是北北的日常，
也可能比日常多了一點不同
其實當表演者
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很無力，
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在社會上到底是什麼位置，
自己是個對社會有幫助的人嗎
但也許，我現在只能讓我的觀眾
在表演的短短的時間裡面，暫時開心一點點
這樣就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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